星期四, 11月 30, 2006

充滿挫折的教師

11月25日下午,阿慶打電話給我,說他到師大,買了一些書,因為還有一些時間,想找我聊聊。

那是週六的下午,許師父請假,所以我沒有去推拿。利用這樣的假日,我約好華藝公司的嘉雲,及在中華民國圖書館學會幫忙的詩媛,在明目書社看《圖書資訊學研究》最後的清樣。這份我主編的轉型刊物,打算在12月2日的年會,將第一卷第一期發給所有會員,因此趕著確定最後的內容。

因為有事,我本來想推辭阿慶的約見。但轉而一想,從口氣中,他似乎有很多事要說。這幾年與他接觸的經驗,知道他為了找教職已歷盡磨難,雖然好不容易在一個私立學校找到工作,但投入與得到的肯定,好像離期望甚遠,他一定是要找我吐吐苦水。

我最後與他約在漢國策府見面。見面後,他先拿一本當期的《天下》給我,問我看過沒?我說還沒有,但這一期的內容日前曾經被報導過,所以並不陌生。

不過,我還是在那一天下午,從頭翻閱了這一份探討台灣高等教育競爭力的雜誌,邊看邊聽阿慶的心情。

看來,他最近的挫折真是不少。一向充滿樂觀,一直把教書當為人生召喚的阿慶,看來信心已開始動搖。他抱怨著,雖然自己是正職的教師,但因為是輔導老師,因此在這個私校中,一直都受不到重視。無論他怎麼努力,作任何事想幫忙學生,但總比不上能幫學生準備考試的老師!

那一天,他首度提到他的疲倦及失望,竟然告訴我他滿適合到業界去當業務!這樣的話,從一個一向對教師充滿期待的年輕人口中講出,確實讓我暗暗吃驚。我只能安慰他,初次工作,有時總會碰到不如意事,但隨著時間及年紀的成長,自然會慢慢融入工作環境,會從工作中找到無限的樂趣!

他告訴我,他已經29歲,已不算年輕。這種年紀,還要歷經質疑與折磨,他不知值不值得?這也是他開始有想離開教職的念頭的主因。

那天我並沒有給他任何肯定的幫助,後來因為嘉雲及詩媛改約到漢國策府見我,她們到時,我與阿慶的對話不得不結束,他也離開了。

沒想到,隔了兩天,他發了一封電子郵件給我,信中的開頭寫著:「老師,我想請教您,我想辦一所學校,您認為可行嗎?」他說他要辦的學校是一所完全學校,從幼稚園到大學都有的學制。

他會有這種念頭,是因為自從念世新開始,他便想像自己哪一天也會站在講台上。畢業時,更常想像自己當一個老師的樣子。這一路走來,他的方向都沒有變。

他說週六那天,會問我退休後有何打算,原因是他覺得我是一個很有心、學識豐富,同時也是很願意幫忙學生的師長。他覺得這間學校一定要有像我這樣的老師。最後他不忘說如果他有錢或是能力來辦這件事,一定會邀請我來幫忙主持。

看了這樣的信,我覺得如釋重負。看來他已恢復正常,又開始做夢了。我回信說,他是不是中了樂透?但也不客氣地指出,以台灣當前出生人口下降,學校又如此多的情況,辦學是自討苦吃。

但我也不忘告訴他,如果台灣的學費能夠自由化,我最想辦一個Liberal Arts College,好好從教育、而不是技職的角度,訓練一批具備綜合素質及獨立思考的世界公民。因為經費充足,當然也可以照顧雖然貧窮但卻具備潛力的學生。

但說實在地,教育部管制如此多的的台灣,這樣的學校是不可能出現的。我看到逐漸成形的,反而是同一性很高的「教育部大學」!看來,阿慶的願望要實現,真不知要到何時矣!但一方面,我也為他高興,因為有夢最美,管它能不能實現!

星期一, 11月 27, 2006

不分系 談何容易

最近,媒體不斷報導,不少大學開始推動一、二年級不分系,從這些跡象顯示,不分系在台灣慢慢儼然成風,教育部更是公開表示支持。

這樣的問題,世新大學未嘗沒有想過。我就曾為此,與牟校長經過多次的討論;牟校長以他在美國大學教書及行政多年的經驗,慎重地告訴我,就時空背景而論,在台灣,實施一、二年級不分系,有其尚未成熟的局限存在。如果未經詳細思考,貿然實施,可能未見其利,反見其害。

牟校長指出,實施一、二年級不分系,代表一、二年級的課程必須是橫貫人文、社會、理工等各大領域的通識課。要開出這樣的課程,如果不是學系發展均衡的大學,如何能提供多元的師資,挑起一、二年級跨越學科的通識課程?

以這樣的角度來看,國內沒有幾個大學夠資格,推出這樣的基礎課程。數十年高等教育的畸形發展,國內的大學都已專業化太深,尤其重工科輕人文的趨勢,更非常不利於一、二年級不分系的理想。當前由一個學院單獨推出一、二年級不分系,或是釋放學生員額推動學位學程的作法,都沒有解決這個客觀的限制。

其實,最重要的還在於通識課該怎麼教的問題。以一、二年級不分系最有名的芝加哥大學及哈佛大學來說,通識課是被非常看重的課程,每一門課要求學生必須研讀的書籍及原典更不知幾凡。

對這二個學校來說,一、二年級是不容馬虎,必須紮紮實實打造基礎涵養的課程。

然而,通識在台灣早已變成營養學分,開出的課程真是五花八門,以芝加哥及哈佛的開課方式來看,台灣專業化已深的各大學,又有幾個老師能像美國名校般,透過深入的閱讀及討論,訓練學生如何思考?如何挖掘人類社會所面對的種種議題?

再者,當前各校的科系,歷經教育部的規範及歷史的發展,都已具備固定的學生及師資員額。一、二年級不分系的後續發展,就是三、四年級的學生決定主修領域,以台灣目前熱門科系的社會價值觀,最有可能的發展是一個科系獨大,其他科系則揠旗息鼓,教師等著來年被解職!

作為學校的主管,在這種情況下,是該讓這個熱門科系多聘請老師,愈來愈大?讓其他科系自然解散、老師回家?但如果那一天風潮轉變,又該怎麼辦?

美國的一、二年級不分系有其成熟的條件,當年筆者為了比較台灣及美國大學生圖書館使用的差異,曾到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校區的物理系及化學系,要求提供三、四年級的學生名單,結果竟然都只有十幾名學生,以這兩個系作為主修!

但因為物理及化學二系的發展重點在博、碩士班,大學部學生少並不受影響。但以台灣當前員額早已欽定的情況下,如果沒有先想好解決方案,發生像美國物理系及化學系的情況,有多少教師必須中年失業,匆匆走路?難道這是一個負責任的學校該有的作為嗎?

這些問題如果不思考清楚,只形式地推出一些不三不四的制度,到底會有何成效,實在令人不得不深深地質疑。

星期一, 11月 20, 2006

火紅的許師父

大陸說人家很紅,以火紅名之,最近許師父果真火紅,因為他上了報紙。

幾週前,我去推拿時,他拿了一份報導給我,裡面竟然出現了他的照片。當時我並未細看內容,但著實消遣了他幾句,因為他一向迴避報導,沒想到終於上報紙的版面,而且拍得真是超像他竹南家旁的黑面祖師爺──神農大帝的雕像。

10月27日,我再度到了他的國術館。趁著等他時,我詳細地看了貼在牆壁上的報導,才了解原來是日本的明星江口洋介,來台拍片時,找他推拿,卻被自由時報跟拍,讓他上了媒體。

回家後,我上網查尋詳細的資料,終於找到自由時報9月27日及9月29日,這兩天分別以「江口拍鬼片紓壓,國術館壓筋」及「江口洋介閃到腰,國術館討打」為標題的報導。

裡面提及來台打片的江口洋介,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國術館,而且連地址寧波西街都寫出來!其中更指出,「據國術館工作人員透露,早在去年5月《詭絲》拍攝期間,在劇中飾演跛腳科學家的江口洋介,就因閃到腰而經常來推拿治療」,直到電影殺青才中斷。可見,江口洋介已是許師父的常客。

其實,不只江口洋介,連伍佰都是許師父的病人!看到躺在許師師桌上的照片,不只有伍佰的簽名,還寫上「神技」二個字,我就知道,伍佰大約也是對許師父五體投地的顧客!

10月27日當天,我特別問了許師父,江口洋介及伍佰是什麼毛病來讓他推拿?他倒是沒有任何保留地告訴我,江口洋介是因為運動傷害,來治療頸部及肩膀的舊傷,伍佰則是因為腳痛而來。

在我追問之下,才知伍佰的腳痛其實是痛風。我當場笑話他,現在什麼病都治,連痛風他都可以幫忙!許師父倒是信心滿滿地頂回來,伍佰就是因為他的幫忙,痛風才逐漸緩解的!我回頭想一想,我的痛風指標已超過臨界點,但都尚未發作,難道與許師父的推拿有關?

自由時報的報導中,雖然出現許師父的照片,但記者並不知他們訪問的就是許師父本人。報導中的「國術館工作人員」,就是許師父本人,但他怕記者纏著他不放,追問江口洋介的事,因此就裝成工作人員,回說師父外出不在,打發了記者。就此而言,許師父還算滿低調的。

以許師父的功夫,及他的客戶中的不少知名人士,他要出大名、上媒體,真是易如反掌!偏偏他這個人不愛出風頭,埋頭於自己的本業,當然這也是他讓我們敬佩的地方。

事實上,他怕上媒體也是有原因的。他的國術館是一人企業,只有他的兩隻手在作業,萬一暴得大名,客人滿坑滿谷來要求推拿,他如何能應付得了?

說來也是,這也是為什麼我有時擠兌他教我推拿功夫的原因。我告訴他,我跟他學一學,正好可以當副業,老了退休還可以幫他分攤一些病人。可惜,他一直不認真對待我的提議,每次總是顧左右而言他。

想一想,又談何容易!這種默會知識需要多年的培養,才有可能成材。我們這種只會動腦,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,他當然不敢寄望。

不過,他幾週前曾透露,松島菜菜子就要來台灣,也會來找他推拿。我倒相當期待,也許許師父將再次上報也不一定!

請各位拭目以待!

星期四, 11月 09, 2006

大學同學會

幾天前,大學同班同學郭國祥打電話告知我,已經28年不見的廖文彬來台北,希望與大家見個面,看我有沒有時間參加。

算一算,自從民國67年大學畢業以來,與廖文彬真的沒有碰過面。一畢業,大家就作鳥獸散,後來聽說他回花蓮,但也不知躲在那裡,幾度到花蓮,都因此無法聯絡。

倒是幾個月前,張文玲從美國回來,我們見面時,有同學提及廖文彬現在是花蓮玉里廣盛堂羊羹的老板。我好奇地上網蒐尋,不只找到廣盛堂源起日據時期的歷史,更找到他的電話,因而與他聯絡上,但還是一直與他緣慳一面。

其實,廖文彬讀大學時,我們就依稀知道,他家在玉里做羊羹。只是當時生意並非挺好,我們也沒有記在心上。倒是近10年,拜本土化活動之賜,玉里羊羹與古坑咖啡一樣,變成台灣的招牌,一下子開始翻身,聽說他還因此幾度上了電視,可見知名度非同小可。

這一番曲折,讓我倒想看看這一位以前貪玩好賭,現在變成台灣土產代表性人物的廖文彬,變成何種模樣了。

10月24日那一天,我們就約在忠孝東路的西餐廳碰面,數一數,大約有10個同學出面。其中包括專辦澳洲移民的郭國祥,及其他一直僦居台北的其他同學。

廖文彬看起來真是老了不少,他倒是自我解釋,因為剛從美國旅行回來,時差還在,因此精神不濟,看起來自然衰頹不堪。其實,我們未嘗不都老了,都已經過了50大關,那來年輕樣!

我當天問了不少羊羹的事。理所當然,我認為本土性的羊羹在全省都會很好賣,所以他應該有不少據點才對。但他跟我坦白,他原來也以為如此,因此曾到台北開分店,但最後情勢不如預期,早就收了。

他不得不承認,玉里羊羹這種產品,只是具地方特色的小吃,只有旅客經過玉里時,才會停下來,大包小包買回去送給人,要在大都市或其他地方立足,似乎不是那麼容易。他說他其實滿辛苦,因為所有羊羹的製造都是手工,他賺的也是辛苦錢。

當天我們順道參觀了劉英欽的公司。劉英欽是我讀大學時最好的同學,我們情同手足,有一次還從台北火車站搭小火車到淡水,轉乘渡輪到八里,二個人一齊翻越觀音山,再從五股走回位於新莊的輔仁大學。這一整天8個小時的行程,變成往後我們忘都忘不了的年輕故事。

劉英欽服完兵役就進入華視工作,原來在資料室,後來轉任《華視新聞雜誌」的記者,專門製作專題性的報導,因而跑遍全台。幾年前,他毅然決然退休,與老婆創辦了現在的公司,專門行銷減肥及健康有機食品。

那一天晚上,劉英欽不只讓我們嚐了醋精,更送我們減肥用的Q10。說實在地,我因為興趣不大,而且有點稍晚,因此就先行告退了。

那個晚上,我不及跟廖文彬告別。不過,知道他在玉里自創一片天,其實很為他高興。他日到花蓮,若經過玉里,我一定要去拜見他。至少,他答應,如果我們去找他,羊羹隨便我們帶。
看來,有這樣的同學還真不賴!

星期四, 11月 02, 2006

高中與大學的對話

幾週前,教育部高教司一位同事與我聯絡,提及高教司陳德華司長,邀請我主持一場高中校長與大學教務長的對話。因為世新大學是教學卓越大學,他希望我能代表世新與會,與高中校長對談。

10月26日,一早9點我就到台大的集思會議中心報到。這一待就是一整天,打破我參加會議的記錄。幾年下來,我已甚少參加整天的會議;通常都是參加完該參加,或想參加的場次,就匆匆走人。

這一次,我會留一整天,除了想聽一聽陳司長的報告外,最主要還是想了解高中校長對大學有何建議。早上的高中校長報告,我已聽出了端倪。下午與成功高中校長聯合主持的座談,讓我有更深的了解。最後一場綜合座談,4組的總結報告一出來,我更有了完整的掌握。

其實,當天不如說是高中校長對大學的要求與期待,期待大學的入學考試能夠如他們所要求般進行改變,以讓高中的教育能夠更常態化一點。

其中一個批評,主要針對大學考試時,部份名校(尤其是台大)因為考科指定太多(通常多到5至6科),造成高中生為此疲於奔命,到了3年級都是為考試而在讀書,讓高中企圖推出選修制度的理想,根本無法落實。

這也是有部份參與者,建議大學減少考科。考科的減少,自然會讓考試的壓力降低,讓學生有更多的自主空間,可以學習自己有興趣的東西。有些甚至建議以學群的方式決定考科,讓指定科目劃一化,學生更容易準備。

座談時,我提出作為一個大學教務長,我並不贊成考試,我寧願採取學校推薦及個人申請制度。我舉例說美國就是如此施行的,我甚至不用到美國面談,就接到名校的入學許可。

但看來主要的壓力似乎來自家長會,家長們對申請制度還沒有很大的信心。甚至高中校長也明言,偏遠地區的學生,沒有當老師或有錢的父母,申請資料的準備相對吃虧很多,因此申請制度反而加深入學的差距。因此,就偏遠高中的校長角度思考,他們還是支持考試入學,只是多考及少考而已。他們認為,考試制度比較能保障讓弱勢學生出頭的機會。

當天的另一個建議,則是希望將大考移到高二暑假,並以高中一及二年級的上課內容,作為出題範圍。這樣的安排,可以讓考完試的學生,在高三時可以選修自己有興趣的課程,甚至發展成指定考科的準備工作,更有利於特殊才能學生的就學。

當天,我也提議可以邀請大學的教師,到高中幫忙開一些選修課,除了讓學生多一些選擇,更可以讓學生作為入大學前的準備。可惜,這樣的美意被評為好高騖遠,因為他們認為不應以大學的選修制度,來看高中的學習。

其實,當天我最深刻的感覺,還在於高中校長的兩難。一方面希望常態教學,讓學生快樂學習,培養健康的公民;另一方面,家長的壓力,卻讓他們不得不注重升學的急迫性。這也是,再怎麼談,都是圍繞著考試在思考。所謂的多元入學制度,其實是端不出檯面的理想。

作為教務長,當天我有著深深的無力感。高中對大學的要求,竟然僅止於考試制度的變革。這裡面的邏輯乃是:只要大學入學考試配合改變,高中教育自然就可以常態化。

當我提及,大學需要高中提供學習態度積極的學生時,似乎得不到任何回饋。只考慮大考的片面思維,讓我深深感受台灣教育的畸形發展。看來,台灣的小孩,一時之間仍然無望於脫離「烤試」的苦海了,真是嗚乎哀哉!